第124章
“现今国库如何呢？”</br></br> “原有蜀锦以资国库，自有琉璃彩瓷，又得酿白酒以来，尚算充盈。”</br></br> “雍凉暂时也不曾为我所据。”</br></br> “不错。”</br></br> “那么，想赚钱的话，我们只能在魏吴那些豪奢世家身上赚取？”</br></br> 他摇摇鹅毛扇，思考了一下你的话，点了点头。</br></br> “也就是说，靠这些东西能赚来的钱，恐怕一时也不能更多了，先生还需要南中的金银吗？”</br></br> 你看到他的眉毛皱了一皱……大概是月下看美人的缘故，把这些日子的cao劳都遮掩了过去，一颦一笑仍然俊雅清隽，风度不减。</br></br> “阿迟欲弃南中么？”</br></br> 你摆摆手，“不，我只是听说过南中某些传闻。”</br></br> “如何？”</br></br> “传说是金银宝货之地，居其官者，皆富及十世。”你看了看丞相，他也点了点头。</br></br> 《隆中对》有个小问题你一直在思考，诸葛亮认为川蜀“民殷国富”，只是刘璋不知如何治理，但南中有些地区生产水平还接近青铜时代，平民生活困苦，所谓金银宝货，其实只不过是益州士族不断压榨南中资源而已。这些世家知不知道自己对南中的压榨？你觉得……就后来谯周上书阻止刘禅去南中避难看来，是放着明白装糊涂呢。</br></br> “如此丰饶之地，平民却依旧衣不蔽体，可见雍逆等南中世家究竟如何作为了。”你一边思考一边说道，“必然有人上表称若攻伐南中，当攻心为上。”</br></br> 他沉默了一会儿，笑了一笑，“阿迟不以为然么？”</br></br> “世家与平民是两种生物……”你这话说得好像有点时代隔阂，于是你又描补了一下，“虽然都长了两手两脚，但想法完全不同。”</br></br> “愿闻其详。”</br></br> “若能施恩于平民，教导他们耕种织布，而不取用南中资源以充军资，令他们休养生息，平民不仅会服归王化，死心塌地永为汉民也不是什么难事。但对于那些与东吴勾连的世族首领，朝廷需得用雷霆手段，让他们想都不敢再想反叛之事。”</br></br> 丞相看着你，似是觉得十分有趣，抿嘴想要笑，又忍住了，喝了一口茶之后，重新拿起了鹅毛扇，一本正经的问你，“何等的雷霆手段？”</br></br>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你想了一下，历史上各种典故，你觉得穿刺大公啥的有点太野蛮了，挑个文明点儿的故事给他讲吧。</br></br> “我曾听商队的人讲起过一桩轶事，大概是发生在……安息以西的那个大秦之国，据说那里有位公爵，嗯……”你想了一下，“名叫泰温。”</br></br> 老狮子平生最得意，最高光的一场战役，莫过于平定雷耶斯-塔贝克叛乱，你慢吞吞的讲，而丞相听得十分认真，你觉得他在听任何与战争有关的故事时都会进入聚精会神，企图学点什么的状态，但当他听到泰温引了卡斯特梅小溪入地下城堡，又用石土封住所有出入口，令雷耶斯家数百妇孺老幼尽皆葬身水下时，仍然失态了。</br></br> “如此暴虐行径，恐令天下人齿寒！”</br></br> “曹cao也很暴虐，而今天下十三州占其九，不过，重点不是这个，”你说，“后来有人为此役作歌，传唱四方，再有辖下世家起不臣之心时，此公甚至连使节都不须派遣，他只要送去一名歌者，怀抱一琴，在家主面前弹完这一曲，那家便乖乖投降了。”</br></br> 诸葛丞相陷入了深思。</br></br> “此公有句话也一并流传下来，先生权当一笑。”</br></br> “嗯？”</br></br> “‘当有人起而向你挑战，你应该坚决地回以铁与血；当他们屈膝臣服时，你则要亲手把他们扶起来。’”</br></br> 他端详了你一会儿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，“果真雷霆手段，不过，”先生挑了挑眉，“出征南中人选还未定，这些也不过闲谈罢了。”</br></br> “先生须亲征才行。”你说。</br></br> 他持羽扇的手滞了一下，“为何？”</br></br> “先生想要数年之内便挥师北伐，还是等天下有变时，再出兵秦川？”</br></br> “仍需十年光景繁衍生息，精进冶铸，而后川蜀之兵方能与中原抗衡。”丞相思索了一会儿，然后才慎重地继续说下去，“当年曹cao曾言，若天命于他，当为周文王，而今曹子桓继魏王之位，迫于天子驾幸成都，不得已扶持山阳王刘懿为帝，这位新任魏王不知性情如何，但若真欲行不臣之事，恐怕篡位便在此十余年内了。”</br></br> “先生等得起天时，五虎将中，有四位年岁已高，却等不得天时。十年之后，谁能领兵北伐呢？”</br></br> 他捻捻胡须，望着你笑了。</br></br> “阿迟真知我心。”</br></br> 那只蜉蝣终于又爬了起来，扇了扇带着纹理的透明翅膀，换了一个角度，那翅膀上的彩色光辉便消失不见，你漫不经心的看看它，忽然意识到抛开表象看实质，丞相跟你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又温情款款的夸了你一番，实际上，他的重点只有五个字。</br></br> 【我要出差了】</br></br> 不对，该是六个字。</br></br> 【我又要出差了】</br></br> “先生不能直率点儿么？”</br></br> 丞相陷入了沉思，而后忽然手一伸，将你的手捉了过去。</br></br> “心中有愧，故而如此。”他叹息道，“当初瞻儿未出世时，我留阿迟一人在家中，经历许多坎坷。”</br></br> “也没多少坎坷。”你口是心非地说。</br></br> 他看着你，微微笑了笑，“我素知你性情，虽跳脱随意，不拘礼法，却从未纠结于内宅，更不曾刁难过下人半分，此皆因阿迟心性若男儿，不屑于此。因而临产那时，你必定是怕了。”</br></br>